邓布利多沉默片刻,似乎在权衡着什么。最终,他转过身,目光凝重地看向斯内普:“汤姆……伏地魔,他之所以能够一次次从死亡的边缘归来,并非仅仅依靠强大的黑魔法。他走上一条更邪恶、更彻底的道路。他将自己的灵魂……分裂。”
斯内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明显的惊愕,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:“分裂灵魂?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那是极度危险、违背所有魔法伦理的……”
“但他做到。”邓布利多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他将分裂出的灵魂碎片,藏匿于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之中。这些物品,被称为‘魂器’。只要还有一个魂器存在于世,他就无法被真正杀死。”
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那些银制仪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,仿佛在演奏一曲诡异的背景乐章。
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,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魔法。分裂灵魂?制作魂器?这已经完全超出他对黑魔法的认知范畴!竟然真有人会这样干。
“所以……你最近在查找这些……魂器?”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。
“是的。”邓布利多点点头,蓝眼睛里闪铄着坚定的光芒,“必须在他恢复全部力量之前,找到并摧毁它们。这是我……能为这个世界,做的最后几件重要的事情之一。”
“最后……”斯内普重复着这个词,一种巨大的、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他的心脏!他猛地向前一步,平日里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近乎惊恐的表情,声音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变得尖锐起来:
“最后?!阿不思!你是什么意思?!如果你不在……如果你……谁还能对付他?!谁还能阻止伏地魔?!霍格沃茨怎么办?!魔法界怎么办?!”
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,充满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依赖。在他内心深处,无论他对邓布利多是何种复杂的情感,他都不得不承认,这位老人是对抗伏地魔最后的一道壁垒。
看着失态的斯内普,邓布利多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欣慰,有怜悯,也有一种深沉的托付。他没有直接回答斯内普的问题,是缓缓走到福克斯的栖枝旁,轻轻抚摸着凤凰温暖的羽毛。福克斯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。
“西弗勒斯,”邓布利多的声音恢复温和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这个世界,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去停止运转。对抗黑暗,也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。当需要的时候,总会有人……接过这份重担。命运早已做出它的选择,只是我们尚未知晓全部的答案。”
他的话语如同谜题,让斯内普感到更加不安和愤怒,但他看着邓布利多那平静深邃的眼神,知道自己无法从他那里得到更明确的答案。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重新恢复那副冰冷的面具,只是紧握的双拳指节微微泛白。
他深吸一口气,转换话题,语气重新变得阴沉:“德拉科·马尔福……他接受黑魔标记。”
他将昨晚在禁林以及今天在办公室与马尔福的对话,简要地告诉邓布利多,重点描述马尔福身上那股阴邪的气息和他手臂上清淅的黑魔标记。
邓布利多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,只是那双蓝眼睛里的光芒似乎黯淡一些。他轻轻叹口气,那叹息声中充满无尽的感慨与一丝无奈的理解。
“人在年轻的时候,总是容易走错路,西弗勒斯。”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,仿佛穿透时间和空间,看到很久以前的某些人和事,“被力量诱惑,被仇恨蒙蔽,被所谓的‘荣耀’牵引……我们都曾是这样。还有现在的德拉科。”
他看向斯内普,眼神深邃:“重要的是,是否有人愿意在他们迷失的时候,点亮一盏灯,指引一条可能回归的路。即使那盏灯的光芒,在无边的黑暗中,显得如此微弱。”
斯内普沉默。邓布利多的话,象一把钥匙,打开他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、充满痛苦与悔恨的盒子。他想起莉莉,想起自己曾经的选择,想起邓布利多给予他的那次机会……尽管那机会的代价是如此沉重。
“点亮一盏灯……”斯内普低声重复着,语气带着一丝自嘲,“在彻底的黑暗面前,灯光又能照亮多远?”
“能照亮一步,就是一步。”邓布利多平静地回答,“至少,能让黑暗中的人知道,并非所有方向,都是深渊。”
斯内普没有再说话。他知道,关于马尔福,邓布利多已经有他的决断和安排。他今晚带来的消息,已经传达完毕。
他微微躬身,行一礼,不再多言,转身如同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离开校长办公室。
旋转楼梯缓缓下降,将他送回城堡的阴影之中。
办公室里,邓布利多独自一人站在窗前,望着窗外霍格沃茨沉睡的轮廓和远处黑暗的禁林。福克斯轻轻飞落到他的肩头。
“时间不多,老伙计……”邓布利多轻声自语,苍老的手抚摸着凤凰的羽毛,蓝眼睛里倒映着稀疏的星光,那光芒,坚定悲泯,“但我们仍需前行,直到……最后一刻。”
德姆斯特朗的大船,停泊在黑湖冰冷的水域中,如同一头蛰伏的黑色巨兽。船体内的校长舱室,与霍格沃茨城堡的温暖舒适截然不同,这里充满冷硬的线条、厚重的深色木材以及各种航海仪器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船漆、烟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黑魔法残留物的刺鼻气味。
“威克多尔,”卡卡洛夫开口,声音刻意放得平稳,却依旧带着他特有略显油腻的腔调,“你的伤势如何?”
“无碍。”克鲁姆生硬地回答,声音象是从喉咙里挤出来。他不想谈论伤势,那只会提醒他昨晚的惨败。
卡卡洛夫点点头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些声音:“关于第二个项目……我已经得到一些内部消息。”
克鲁姆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,紧紧盯着卡卡洛夫。三强争霸赛的每一个项目都至关重要,尤其是在他第一个项目表现尚可(虽然过程狼狈),但昨夜又遭遇重创的情况下,他急需在第二个项目中挽回声誉。
卡卡洛夫很满意克鲁姆的注意力被吸引,他继续说道:“第二个项目,将在黑湖湖底进行。勇士们需要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,找到并夺回他们……‘最珍视的宝物’。”他刻意停顿一下,观察着克鲁姆的反应。
“‘最珍视的宝物’?”克鲁姆眉头紧锁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他言是至关重要的。
“具体是什么,暂时还不清楚,但无疑会是某种对人质形式的考验。”卡卡洛夫摆摆手,示意他不必在此刻深究,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,话锋陡然一转,“但是,威克多尔,我今天叫你来,不是为告诉你如何通过项目,是要告诉你……你不能在第二个项目中,获得最终的胜利。”
舱室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。
克鲁姆猛地抬起头,脸上写满错愕、不解,随即转化为愤怒!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!
“不能获得胜利?!”克鲁姆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,“为什么?!校长!我比他们都要强!无论是那个波特,还是那个拉文克劳的向戈!只要我全力以赴,我一定能赢!我要用胜利来洗刷昨晚的耻辱!”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,牵扯到伤口,让他疼得龇牙咧嘴,但眼神中的不服输却燃烧得更加炽烈。
看着他这副模样,卡卡洛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,但脸上却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与“为你着想”的复杂表情。
“啧啧,”卡卡洛夫摇着他那肥胖的手指,语气带着一种长辈看待不懂事孩子的嘲弄,“威克多尔,威克多尔……我亲爱的孩子,你还年轻,把所谓的‘胜利’和‘荣耀’看得太重。”
他站起身,绕过书桌,踱步到克鲁姆面前,试图营造一种推心置腹的氛围。
“被向戈和马尔福轮着教训的人,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‘比他们都强’这样的话呢?”
卡卡洛夫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,精准地剜在克鲁姆最痛的伤口上:
“现实点吧,威克多尔!向戈的实力深不可测,背后可能还站着邓布利多和整个霍格沃茨!马尔福……他现在就是个被黑魔法浸透的疯子,背后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!跟他们硬碰硬,争夺一个虚名,除让你自己遍体鳞伤,甚至可能丢掉性命之外,还能得到什么?”
克鲁姆的脸色由愤怒的涨红变得铁青,他想要反驳,却被卡卡洛夫接下来的话堵回去。
“世上重要的东西很多,力量、权力、地位……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,能让你屹立不倒的东西!”
卡卡洛夫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,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沧桑:
“荣耀?那不过是胜利者书写历史的点缀品!当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和权力时,荣耀自然会追随你来!反之,没有力量的荣耀,就象沙滩上的城堡,一个浪头打来,就什么都不是!”
他走到舷窗边,望着外面漆黑冰冷的湖水,仿佛在回忆什么,声音变得有些缥缈:
“我年轻的时候……也象你一样,看重荣耀,渴望用力量证明自己,站在世界的顶端……我得到什么呢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和后怕,“我得到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,得到时刻可能被清算的恐惧,得到……不得不象阴沟里的老鼠一样,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,寻求庇护!”
他猛地转过身,盯着克鲁姆的眼睛,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和认真:“听着,威克多尔!德姆斯特朗需要的是存活下去,是需要在国际巫师界重新站稳脚跟!不是一个为虚无缥缈的荣耀就去拼命的莽夫!我们现在得罪不起霍格沃茨,更得罪不起那个正在重新聚集势力的黑魔王!”
“所以,你的任务是展示力量,但不能赢得最终胜利!尤其是在面对向戈和……那个可能被黑魔王关注的马尔福时,要懂得退让和……‘合作’!”卡卡洛夫重重地强调“合作”两个字,其含义不言自明,“这才是对我们,对德姆斯特朗最有利的选择!明白吗?!”
克鲁姆死死地咬着牙,额头青筋暴起。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被校长这番话彻底踩在脚下。他渴望胜利,渴望用冠军来证明自己,洗刷耻辱!但是……卡卡洛夫的话,虽然残酷,却并非完全没有道理。他想起向戈那深不可测的炼金术和战术。
力量的差距,势力的博弈,生存的现实……这些沉重的字眼压在他的心头,让他那股想要抗争的怒火,一点点地被冰冷的现实浇灭。
他沉默许久,最终,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、压抑的低吼,极其艰难地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:
“……是。”
他妥协。为德姆斯特朗,也为……他自己可能的未来。
卡卡洛夫看着克鲁姆那充满不甘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模样,满意地点点头,脸上重新露出那种圆滑的笑容:“很好,威克多尔,你能想明白就好。记住,暂时的退让,是为将来能走得更远。去吧,好好准备第二个项目,记住我的话。”
克鲁姆没有再说什么,他深深地看一眼卡卡洛夫,那眼神复杂难明,然后猛地转身,带着一身压抑的戾气,大步离开舱室。
与此同时,在布斯巴顿那辆如同巨大、华丽蜗牛壳般的马车里,气氛则要柔和许多。
马克西姆夫人巨大的身躯坐在特制的、铺着精美丝绸软垫的椅子上,她对面坐着姿态优雅的芙蓉·德拉库尔。马车内部装饰得极尽奢华,空气中弥漫着芙蓉身上那独特的紫罗兰与冷杉的香气,混合着热可可的浓郁甜香。
“第二个项目在黑湖湖底,”马克西姆夫人声音低沉柔和,带着关切,“这对你来说,或许是个挑战,芙蓉。你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,尤其是水下呼吸和行动方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