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张带着夸张笑容的红色面具扣在凯莎脸上的瞬间,并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,也没有光芒万丈的神圣降临。
无形的领域以凯莎为中心开始向周围扩散,很快就囊括了整个战场。
独属于“欢愉”命途的不可知域。
在这个领域之中,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荒诞和戏剧效果。
所有事件的戏剧效果概率被无限提高。
就比如说蝠鲼的攻击,那紫色的能量光柱,在距离凯莎三米左右的时候竟然诡异的弯曲了。
象是专门为了避开凯莎一样
“这是……”远处的落雨瞳孔骤缩。
这种情况之前他见过一次,在几千年前,和华烨对战的时候,华烨就是依靠面具的领域成功躲开了自己的必杀子弹。
这种能力不是普通的命途行者能拥有的,一般“欢愉”的命途行者大多还只是能掩藏自己的身份。
这种能够操控粒子让一切都变得混乱且无序的能力,最起码要高阶命途行者才能拥有的能力
凯莎缓缓抬起头。
面具上的笑容依旧滑稽,但通过面具那两个深邃的眼孔,透出的目光却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。
这个时候的凯莎已经不是曾经的天使之王,而是一位假面愚者
她向前迈出一步。
这一步跨出,空间仿佛变成了某种具有弹性的果冻。凯莎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逻辑推演的落点,而是突兀地出现在了蝠鲼的背部。
凯莎的声音通过面具传出,带着某种重叠的回响,既象是她在说话,又象是无数个小丑在窃窃私语。
她手中的烈焰之剑挥下。
这一剑没有任何技巧,甚至看起来轻飘飘的,毫无力道。
然而,当剑刃触及蝠鲼那坚不可摧的表皮时,一种名为“绝对暴击”的概念被强行赋予了这次攻击。
“撕拉——”
坚硬堪比中子星物质的表皮,象是一张薄纸般被轻易划开。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,却在半空中变成了一群呱呱乱叫的橡皮鸭子,四散飞溅。
蝠鲼发出了痛苦的尖啸。它愤怒了,周身的金色纹路爆发出刺眼的光芒,周围的空间开始疯狂坍缩,试图将背上的这只蝼蚁挤压成粉末。
但在凯莎展开的这个领域里,一切概率都是随机的。
空间坍缩发生了,却避开了凯莎的身体,反而将蝠鲼自己的一根触须给绞断了。
在这个没有任何秩序规律的空间里,“随机”本身确立了一种至高无上的新规律——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,只要我想,它就是百分之百。
凯莎在狂乱的攻击中起舞。她象是一个醉酒的舞者,每一次跟跄的躲避都恰好擦过致命的死线,每一次随意的挥剑都能在对方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。
然而,实力的鸿沟终究不是仅仅依靠运气就能完全填平的。
这只虚空女皇并非没有智慧的野兽,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与慌乱后,它那庞大的精神力开始强行干涉现实。
既然概率无法掌控,那就用绝对的体量去复盖所有的可能性。
“嗡——!!!”
蝠鲼张开巨口,并非发射光束,而是直接引爆了体内的一颗高能内核。
紫色的能量洪流以它为中心,向着四面八方无死角地爆发。这不是点对点的攻击,而是全方位的清场。
在这个范围内,没有概率,只有毁灭。
凯莎面具下的瞳孔猛地收缩。她试图通过虫洞跃前,但周围的空间坐标已经被狂暴的能量彻底锁死。
“躲不开了。”
她只能将所有的命途之力汇聚在身前,试图硬扛这毁天灭地的一击。
“轰——”
紫色的洪流瞬间吞没了那道银色的身影。
不可知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仅仅支撑了半秒便宣告破碎。那种荒诞的随机性被暴力的能量强行修正回了残酷的现实。
凯莎感觉自己象是被一颗行星正面撞击。
神圣之躯在哀鸣,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淅可闻。手中的烈焰之剑脱手飞出,在虚空中断成两截。
剧痛。
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。
她的意识开始下坠,穿过了破碎的虚空,穿过了喧嚣的战场,向着某种更加深邃、更加不可名状的地方跌落。
滴答。
滴答。
象是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。
凯莎猛地睁开眼。
这里不是虚空位面,也没有漫天的战火。
这里似乎是一个奇妙的空间,她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星涡,而在星涡的中心则是一个镂空酒杯型状在的螺旋道路。
“这里是命途狭窄?”
凯莎听鹤熙说过,在牵动命途之力时,如果所行的命途引起了星神的注意,就会进入到命途狭间之中。
“嘻嘻嘻嘻——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
一阵刺耳、尖锐,却又带着某种莫名感染力的笑声突兀地在长廊中回荡。
凯莎猛地转身,警剔地看向四周:“谁?”
“哎呀呀,这不是我们高贵的、神圣的、不可一世的天使之王吗?”
一个红色的影子从一面镜子里钻了出来。它没有实体,象是一团不断变化型状的烟雾,最后了和凯莎脸上同款的小丑面具
“好久不见,凯莎,没想到竟然过去了两千年,你才舍得戴上我给予你的面具,呜呜呜呜呜呜~~真让阿哈伤心呢。”
“欢愉”星神阿哈。
在第一次凯莎使用神圣之宝库仿真命途之时,这个家伙突然出现,说了一大堆妄语,留下一张面具后便逃之夭夭。
后面除了给了怜人几张面具外,这家伙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“不说话?为什么不说话?你都带上了面具了,难道还不想理阿哈?阿哈就算是在没面子也会生气的。”
“呵,我只是有些好奇,你这个时候出现想要表达什么吗?戴上你的面具,我依然打不过敌人
星神的面具啧啧啧。”
“喂喂,明明是你不行,为什么要甩锅给阿哈的面具?阿哈给你面具只是想要教教你什么是欢愉而已。”
“不好意思,我不喜欢欢乐。”凯莎斩钉截铁的回答道。
“维持正义,难道不也是一种欢愉吗?”
阿哈的声音如同重锤,狠狠地敲击在凯莎的心房上。
“有人喜欢看烟花爆炸,那是欢愉;有人喜欢看悲剧上演,那是欢愉;而你,凯莎,你喜欢看秩序井然,喜欢看正义得到伸张。这本质上……有什么区别吗?”
“不……这不一样。”凯莎下意识地反驳,“正义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,是有意义的。”
“意义?那是凡人才会在意的东西。对于神来说,‘我想做’就是最大的意义。”
阿哈摊开双手,周围的镜子突然全部碎裂,化作无数彩色的碎片围绕着两人旋转。
“阿哈只是想让人快乐而已,不管是哪种快乐。那个叫凉冰的小丫头,她找到了属于她的快乐——堕落与自由。而你,你的快乐就是‘正义’本身。
如果没有“欢愉”你又为什么会去坚持几万年?为了所谓的信仰?不是,你是那种只要看到别人过的好就会开心的傻蛋。”
凯莎沉默了。
是的,如果不快乐,谁能坚持三万年?
正义得到伸张,邪恶得到制裁,这又何尝不是属于凯莎的“欢愉”
凯莎承认,她乐在其中。
“呵……”
凯莎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。
忽然间,一声微不足道的声音钻入了凯莎的耳朵。
那声音,就象是婴儿刚落地时的啼哭声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