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美琴脸上的虚伪关切,在听到那句话时,僵硬了一瞬。
“晚意姐,你说什么?”
林晚意没有看她。
她只是低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边缘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。
“没什么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沙哑,像是哭了很久。
刘美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。
她就说嘛。
肯定是自己听错了。
这林晚意,现在怕是已经哭傻了。
刘美琴走上前,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,握住了林晚意的手。
“晚意姐,我听说孩子的事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可千万要挺住啊。”
她的手很热,林晚意的手却一片冰凉。
林晚意像是被她惊醒,猛地抬起头。
那双漂亮的杏眼里,布满了红血丝,眼底一片青黑。
“孩子……”
她嘴唇翕动,一个字刚出口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刘美琴看到她的眼泪,心底涌起一阵狂喜。
哭吧。
哭得越大声越好。
你林晚意不是高高在上吗?
你不是有军官丈夫撑腰吗?
现在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罪!
她嘴上却说得更恳切了。
“唉,怎么会出这种事呢。”
“那两个孩子,多可爱啊。”
“是谁这么狠心,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!”
她一边说,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晚意的表情。
林晚意用手背抹了把泪,肩膀微微颤抖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我真的不知道我得罪了谁……”
看到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,刘美琴的胆子更大了。
她叹了口气,拍着林晚意的手背,语重心长。
“晚意姐,这事也怪你。”
“怪我?”林晚意抬起头,眼神里全是茫然。
“是啊。”
刘美琴一副“我都是为你好”的表情。
“你看看你,刚来学校就又是住小楼,又是被院长教授另眼相看。”
“风头太盛了。”
“这人啊,一出风头,就容易遭人嫉恨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
刘美琴话锋一转,脸上露出“愤愤不平”。
“嫉恨归嫉恨,对孩子下手,也太不是人了!”
“你说对吧?”
林晚意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
那双通红的眼睛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,正在一点点冷下去。
刘美琴被她看得有些发毛。
但一想到那两个快要死了的小崽子,她又挺直了腰杆。
你瞪我有什么用?
有本事,去把凶手找出来啊!
她甚至主动追问,想要欣赏更多的痛苦。
“对了,晚意姐,孩子现在怎么样了?”
“医生怎么说?还有救吗?”
林晚意慢慢地,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。
她垂下眼帘,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。
过了很久。
她才再次开口,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是吗?”
“那你觉得,该怎么处置这个下手的人?”
刘美琴一愣。
她没明白林晚意的意思。
就在这时。
“吱呀——”
小屋的门,被从外面推开了。
刘美琴下意识地回头。
门口站着一个人。
是李莉。
她脸色惨白,像一张纸,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在李莉的身后,是脸色铁青的李院长。
还有两名穿着制服,一脸严肃的学校保卫科人员。
刘美琴的脑子,“嗡”的一声。
她脸上的血色,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
“你!”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!”
她指着李莉,声音尖利得变了调。
李莉看见她,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,又像是看到了催命的阎王。
她再也撑不住了。
“哇——”
李莉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嚎啕大哭。
保卫科的人上前一步,声音威严。
“刘美琴,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
“有人举报你,蓄意伤害同学家属。”
刘美琴疯了一样地摇头。
“不是我!不是我!”
“是她!是她血口喷人!”
她猛地指向跪在地上的李莉。
“是她自己干的,想诬陷我!”
李莉哭得几乎要断气。
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李院长,又看向林晚意。
最后,她的目光落在了疯狂的刘美琴身上。
那眼神里,充满了恐惧和恨意。
“是她!”
李莉用尽全身力气,抬手指着刘美琴。
“是她逼我干的!”
“昨天学校的处理结果下来,她爸被停职,她也被开除了,她恨死了林晚意!”
“她找到我,给了我一包药,让我趁王阿姨不在家的时候,偷偷倒进奶粉里!”
全场死寂。
只有李莉凄厉的哭喊,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。
“她说那只是普通的泻药!”
“只想让孩子拉几天肚子,给林晚意找点麻烦!”
“我不知道会那么严重!我真的不知道孩子会出事!我不想害死人的!我真的不想啊!”
刘美琴听着李莉的哭诉,浑身都在发抖。
她不是怕的。
是气的。
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!
她尖叫起来。
“你胡说!”
“我没有!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药!”
“你有证据吗!”
她猛地转过身,扑向一直没说话的林晚意。
她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晚意姐!你别信她!她是在撒谎!她跟你有仇,故意拉我下水!”
刘美琴挤出两滴眼泪,哭得情真意切。
“晚意姐,我们别理这些疯子了!”
“你的孩子要紧啊!”
“他们现在在哪家医院?我们快去看看!说不定还有救!”
她拉着林晚意的胳膊,就要往外走。
那副急切担忧的模样,演得比谁都真。
林晚意任由她拉着。
她没有动。
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刘美琴,看着这个还在演戏的女人。
那张原本布满悲伤和血丝的脸,此刻,干净得像一块冰。
所有的脆弱和茫然,都消失不见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。
她轻轻开口。
“我的孩子?”
刘美琴用力点头,脸上全是焦急。
“对啊!你的孩子!我们快走啊!”
林晚意笑了。
那笑容很淡,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,剖开了刘美琴所有虚伪的伪装。
“他们好得很。”
她一字一句,清晰地,敲在刘美琴的耳膜上。
“正在家里,喝奶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