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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18章 万历三十年 6

朱常澍抬起头,循声望去。

只见太子妃沈氏正抱着他们的儿子,缓缓走入殿内。

殿内的烛光映照在她身上,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。

沈氏出身并不是书香门第,她本人也不是经过严格礼教熏陶的大家闺秀,不过,身份放在了这里,仪态越发的端庄雍容。

她穿着一身淡雅的宫装,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,插着简单的珠钗,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,眼神清澈而宁静。

她怀中抱着一个裹在明黄色锦缎襁褓里的婴孩,那孩子睡得正香,小脸蛋白皙红润,五官精致得如同玉琢。

看到妻儿,朱常澍心中那团乱麻般的烦闷与忧虑,仿佛瞬间被这温馨的画面抚平了大半,脸上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,站起身,朝着她们走去。

“嗯,刚回来。”他应着,很自然地伸出手,从沈氏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儿子。

孩子被移动,微微动了动,但并未醒来,只是咂了咂小嘴,继续安睡。

朱常澍低头端详着怀中的幼子,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无比柔和。

他轻轻用手指拂过孩子柔嫩的脸颊,心中涌起一股身为父亲的骄傲与怜爱。

“瞧瞧我们由栋……”

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,带着难以掩饰的喜爱:“这才几日,仿佛又重了些,眉眼也愈发长开了。你看这鼻子,这额头,多有福相,将来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。”

父皇给嫡孙起的名字是“朱由栋”……

沈氏看着丈夫专注的神情,柔声道:“是啊,乳母也说由栋胃口好,长得快。”

她顿了顿,细心地观察到朱常澍眉宇间尚未完全散去的些许凝重,轻声问道:“殿下,妾身观您眉宇间似有凝色,可是……遇到了什么烦忧?”

朱常澍闻言,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一顿,随即立刻否认,语气尽量显得轻松:“没有。不过是些寻常政务,略有些费神罢了,并无大碍。”

他深知,在储君这个位置上,许多内心的挣扎、对君父的揣测、对朝局的疑虑,都只能深埋心底,即便是最亲近的枕边人,也绝不能轻易吐露……

他不再多言,只是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儿子,感受着那小小身躯传来的温热和依赖感。

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,他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今日在乾清宫看到的一幕。

父皇那般随和地坐在地上,对着皇长孙朱由校露出近乎寻常祖父的慈爱笑容。

想着想着,朱常澍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,发出一声极轻的、含义莫名的嗤笑……

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未逃过沈氏的眼睛。

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丈夫,轻声追问:“殿下,妾身瞧着,您这笑意……似乎与往日不同,倒像是……想到了什么极有趣事情,说给臣妾听听……”

朱常澍被问得一怔,抬眼对上妻子探究的目光,心下有些讪讪,连忙掩饰道:“没什么特别的意思,就是看着由栋,心里欢喜罢了。”

然而,朱常澍心中那个荒诞而又带着一丝隐秘快意的念头,却再次浮现出来,清晰无比:‘由校那小子,如今便能得父皇如此青眼,待到我由栋再长大些,会跑会跳,会甜甜地喊‘皇爷爷’的时候……以父皇今日对待孙辈的这般模样,说不定……说不定还真能让这小家伙在乾清宫里无法无天,甚至……’

朱常澍想到了更离谱的画面,比如这怀中的小不点,将来或许敢胆大包天地把他那位威严的皇爷爷当马骑……

这想法实在是太过“大不敬”,也太过异想天开,但却像一缕清风,暂时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。

朱常澍深知父皇的威严不容侵犯,但也隐约感觉到,在血脉延续的孙辈面前,那道坚不可摧的君臣壁垒,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、属于“人”的缝隙……

他将这个荒谬又带着点温馨的念头深深埋回心底,不再去细想,只是将目光重新落回怀中儿子的脸上……

“殿下,今日母后又召见妾身了……”

朱常澍“嗯”了一声,示意她继续说下去,目光仍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儿子。

“母后……母后还是想将宫中部分事务,尤其是各位娘娘们的用度、赏赐核算之事,逐步交由妾身来打理。”沈氏的声音越来越低,带着明显的惶恐:“妾身……妾身实在心中难安。父皇的嫔妃,虽说近年来并无新人,也有二十余位,皆是长辈。妾身一个晚辈,如何去管?又如何能管得好?这……这岂不是僭越,于礼不合啊。”

朱常澍闻言,这才将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开,看向身旁的妻子。

他见沈氏秀眉微蹙,眼神中满是忐忑,心知她是真的感到压力巨大。

他腾出一只手,轻轻拍了拍沈氏的手背,语气温和而坚定:“莫要胡思乱想。母后既然开口,便是信重你,也是体恤自身,想将肩上的担子分一些给你。这是好事,跟何况,这件事情父皇必定是知晓的……”

“母后的性子,你我都清楚,宽和仁善,不喜过多拘束俗务。她让你管,你便接着。你虽非出身那般累世的簪缨之家,但自幼家中事务想必也耳濡目染,打理起来未必就差了。早些熟悉宫中庶务,于你,于东宫,将来都是有益的。”

“你能替母后分忧,这便是最大的孝心。”

沈氏听了丈夫的话,神色稍缓,但忧虑并未完全消除,她低声道:“殿下说的是理,可……可妾身心里还是怕。管钱管物,看似是琐事,却最是容易得罪人。”

“各位娘娘在宫中多年,皆有位份,都有所出,背后或多或少……都关联着诸位皇兄,皇弟。这用度赏赐,稍有差池,或是核验严格了些,难免会惹来非议。妾身愚钝,只怕一个不慎,非但不能为母后分忧,反而给殿下平添麻烦。”

“前朝之事,妾身不敢妄言。可这后宫之事,看似不过是女眷们的琐碎,实则与兄弟们之间……息息相关。你们兄弟们之间的事情,那才是真正的利害关节,妾身实在不敢轻易涉足其中。”

沈氏这番话,说得恳切而现实。

她担心的并非仅仅是管理本身的繁琐,更是其背后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。

朱常澍静静听着,心中明了妻子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。

“你的顾虑,我明白。”

“但也不必过于忧心。年长一些的兄长,早已就藩在外,其母妃在宫中,所求无非是个安稳体面,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刻意刁难,反而会希望你处事公允……”

“至于年纪稍小,尚未之国的弟弟们,他们的母妃在母后面前,向来是恭谨有加的。母后既然放权于你,她们心中纵有想法,面上也绝不敢轻易拂逆。”

“你只需秉公办理,遵循旧例,若有拿捏不准的,多请示母后,或来问我,便出不了大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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